——顾希维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辅仁大学交换生)
我们这一批的陆生行经在一段短暂却独特的时间轴里。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蓝绿两党选情走势的微妙变化、历史性的马习会、绕不开的南海问题……身处台湾,不可避免也身处对两岸的比较与思考之中。
在台北街头,穿着短裤拖鞋,背着环保包抽绳袋,我们无疑是相似的。但只要张口说话,不出五个字对方就能辨认出你是“外籍生”。就连南方出生的我那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在温柔的台湾女生面前也显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同样是一口国语尚且分出你我,更何况内在对彼此身份的认知和文化的理解上的差异。
先说一个我的一位朋友的例子。这位朋友原是Facebook上的社交达人,也爱与台湾同学谈古论今,一次竟莫名被一位台湾同学“拉黑”,朋友心有不甘跑去追问人家,得知被对方认为是“职业学生”(伪装成学生的政治间谍),朋友当时就万分震惊,又沮丧又无奈,甚至开始怀疑人生。这场拉黑事件让我们对青年的交流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随口而出的言论成了无心之失,碰触了对方的敏感神经。但若真要像黛玉进贾府那样“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那我们就不过是从大陆到台湾来换了张餐桌吃饭,别的接触一样没有,青年交流算是失去原本该有的意涵了。
不可否认,两岸青年的交流永远是必要的。分开了六十余年,算是隔了好几代人,文化传承、社会风尚、政治经济、人生态度、价值取向等等等等,差异摆在那里。避而不谈,那我们就永远活在两个隔阂的空间里。谈及相似处我们言笑晏晏,但碰撞时也可能互不相让。交流于是也算一种交心,说出来的真相远比耸人听闻的的媒体报道更加平易近人。
另一个例子是一次与台湾同学聊天,那时候台北的天空灰蒙蒙像抹了石灰的天花板,台湾同学忍不住吐槽:“这雾霾是从北京吹来的吧?”对此我这个北京学生可以算是无语。当然还是得耐着心解释这和那完全是两码事。每次面对台湾青年各式各样的问题,有的针锋相对,也有的无稽之谈,例如“你们是不是本来就很‘左’?”或是“是不是大陆人不信神佛只信共产主义?”我原本总要义正辞严地回答,但后来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你能不能想一个怎样圆满又妥帖的答案,结果也许能消除误会,彼此认可,但也有可能是话不投机,徒劳一场。但交流之所以为交流,而不是辩论,不是非得要用我的理论压倒你的观点,我们分个输赢才罢休。而是你对我有不理解,我也对你不明白,我们互相说来听听,你认同或是不认同,都算是交流的结果。
而这么多差异的背后,我们还是回头谈谈一个核心问题——认同。用建构主义的思维来想,虽然自49年之后两岸分治,但台湾新一代依然接受的是中国、中华文化的教化,饮的是同一瓢长江水。但自上个世纪末以来两岸的认同发生折裂,“台湾人”的认同似乎高过了“中国人”。更多青年将淡水河、浊水溪视作自己的母亲河,听到长江、黄河的名字,也只是说“哦,这不是在大陆吗?”修改课纲后,越来越多的学生将台湾的历史、地理、人文为认知的中心,由此可想,拥有此种主体意识台湾的青年又如何对“中国”国民党产生认同呢?台湾老师把与北京高校的交流称作“国际交流”,台湾青年去上海旅游算作“到外国去”,他们看我们,除了会用“铿锵有力”的国语之外,别的也与日本人、韩国人无异。我们原是一母同胞,如今却划了亲疏隔阂。这样的认知与大陆青年的认识显然是存在着差别。
从文化与身份认知的角度看,两岸青年的交流也应该且必须要进行下去。唤起两岸青年间共同的认同,与商贸往来、互通有无的经济合作相比,也许是一件更加基础更深切的事情。而认同裂痕的修复及共识的建构,还有赖于两方及国际社会更多渴望看到两岸和平发展未来愿景的志士仁人的协力。我们青年学生之间更应该多些包容和开放的心态,用脚步和双眼丈量民情,用诚心和理性沟通彼此。
备注:本文为清华大学学生海峡两岸交流协会和台湾大学台陆学生交流会联合举办的“鉴往知来,存异求同”纪念抗战胜利征文活动优秀稿件之一,由中国台湾网刊发,转载请联系中国台湾网。